縫紉
藍 修 黑 納加
修皺起了眉頭。
按照習俗,建國慶典的期間內每位海底國居民都要換上傳統服飾,基本上是無一例外的——當然,要撇除特立獨行的海底王,就只是基本上而已。
修當然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,不論是傳統還是工作,只要有必要就會全力遵守、完成。
不過當他看見明日預定好要穿上衣物上的破洞時,還是忍不住的懊惱了起來。
入夜了,時間晚了,多少人還會願意花費時間和功夫去處裡這樣的一個小問題?偏偏這很重要,總不能夠穿著帶有破損的服飾並頂著王前禁衛軍的名號上街工作⋯⋯又很不巧的,他幾乎學會各種家事技能,唯獨這個例外。
雖然師父長告訴他要節約,不管身後的財產有多麼龐大也不能任意揮霍,但顯然是必須多花錢的時候了⋯⋯他只能為難地瞪著那破損的布料。
——多加幾枚金幣應該能夠馬上完成吧?他下定決心似的拿起服裝,穿上外套後就離開了房間。
「你現在要出去?」充滿了狐疑的聲音在青年踏出門的剎那響起--是穿著私人服裝剛回到宿舍的納加。「排休都要結束了?」他側著頭,表情有些訝異和不以為然。
會這麼說是因為兩人在這次慶典月中是分為一起行動的搭檔,自然工作和輪休的時間是相同的。
這種時候最不想碰上的果然就是自己的同事。修只能摸摸頭,慣性的撥弄銀髮並且將急需縫補的衣裝拿在身後。「是⋯⋯我要出去一下子,很快就回來了。」只要一下子就好了,縫個破洞總不需要一個晚上吧?
⋯⋯是吧?修自己也不確定。
儘管他以相當自然的方式將衣服收到了背後,納加仍舊注意到了那是什麼。
「現在外面街上的活動都結束了,店的話也只剩酒吧還開著喔。」--如果修是打算換服裝去狂歡的話。但依這一個月左右相處下來,納加不覺得對方會是去酒吧跳舞狂歡的人。
要是說自己要去酒吧玩肯定沒人相信吧。修瞬間打消了說謊的念頭,決定當個乖孩子的將手中的衣物捧在手上。「我⋯⋯我是想把這個⋯⋯拿去請人縫⋯⋯因為破掉了。」
「⋯⋯我、我也知道不管是哪家現在一定都休息了⋯⋯麻煩人家也不好,但是明天就要工作了,我想⋯⋯花點錢應該就可以⋯⋯」說的好像自己多有錢似的,他面露心虛的解釋著——究竟算不算真的有錢?其實這點他自己並不是非常清楚的。
不過他倒是很清楚,那些貪婪的親戚們必定是窮徒潦倒吧。
「所以你的意思是--要去把從這個月開始就忙到昏天暗地的店老闆挖起來,然後插在別的客人也需要補的衣服前,『特地』替你熬夜趕在明天上班前弄好?」盯著修手中那套破損的衣服,納加輕蹙起眉頭。
被這麼一說,好不容易建立起的確信在一順間似乎又動搖了。修不確定的低頭望著手中的衣服,糾結的心情完全表露在紫眸和臉上。
這樣做不太好,他也知道。
那應該怎麼辦呢?「⋯⋯我、我也不想⋯⋯我會道歉⋯⋯」
搞得自己好像在欺負人似的。瞧見對方的臉都快變成張揉皺的紙團似,納加重嘆了口氣。不語了幾秒的時間,青藍也隨之沉下,似乎在考慮著什麼,最後--
「衣服給我。」如此表示的同時也伸出了手。
「⋯⋯哎?你要做什麼?」雖然嘴巴上這樣問了,但修還是乖乖地交出了東西。
反正工作同事也不會想把衣服怎麼樣了吧?他只是眨眨眼還有詢問,並無第三種反應。
拿破掉衣服還能做什麼?顯然是覺得問題太過簡單所以沒有直接回答,僅是斜睇了一眼,以眼神示意跟上。領著修來到自己的房前,掏出身上的鑰匙旋開門,「進來。」邊說邊將衣服放置在圓桌上並一併將椅子給拉開。
「坐,等我一下。」納加走向床鋪與衣櫃間的木製置物櫃,從上層其中個抽屜中取出了一個不算大的深色盒才又回到桌邊,在滿頭霧水青年面前的另張椅坐下將其打開。
--是針線盒。
裏頭歸類的整齊,右邊是數支縫補針和幾樣的金屬器具,左邊則是以顏色的深至淺擺放的線捲。由其中幾色特別小捆的樣子可以輕易地判斷出,這些東西是確實有在使用而非擺好看的。
針線盒⋯⋯修的腦帶上似乎冒出了問號,帶著不解的眼神望著對方的動作。
要縫嗎?點頭只是單純因為好奇。
納加把修的衣服攤開,拿在手上前後端詳,確定損壞的程度,「先弄個應急,你如果覺得不行,之後再找時間去給店家重用過。」說完,選了與服裝底色最相似的線捲,拉開線抿過線頭,手一拈,就輕鬆地穿過了針孔。接著,在需要的長度打上結,握住軟布,抵好針、刺過、抽線,動作流暢毫無停頓遲疑。
沒一會兒,原本顯眼的破洞在反覆來回的動作下消失得無影無蹤。然而納加卻在這時擰起了眉頭--剛才沒注意到衣服的繡邊的圖有幾個些微脫線了。
如果沒現在處理,可能明天在工作時就會脫得很難看。
「大概還要一段時間......你要在這等還是我早上再給你?」只是補衣服的話讓人知道還好,但補繡邊的話就......
此刻修的神情大概只能用好奇寶寶四個字來行容了。「我可以等!」他迅速的回應。
記得小時候修愛玩,弄破衣服的程度幾乎不亞於現在修練破損的速度,那時候的他卻總是毫不在意,甚至完全沒有察覺——因為總是在自己注意到之前就已經解決了,又或者乾脆多了一件新的衣服。
縫紉什麼的,雖然也不是沒有好奇看過,但也只是看了一兩眼就按耐不住玩性。而成長後師父也總是說這件事情交給別人做不要緊,所以大概在七、八歲後也沒有看過人在自己的面前動手。
更何況還是和他同樣都是男人,不免透出了新奇的目光。
嘖、這可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。面對那雙張得圓滾還充滿期待的紫眸,納加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,忍不住歪扭地扯動嘴,頓了頓後,「接下來的不許說出去。」板起臉孔瞇眼警告。
要不是看在明天還得一起搭檔工作,怕他真的穿著不成樣衣服站在身邊,依他倆現在的熟悉程度才不會讓修知道--自己很擅長針線活這種事。
修當然是乖巧又迅速的點頭——尤其注意到了納加如此兇惡的眼神,當然也不得不點頭了。
嗯⋯⋯這個人似乎不想給人知道這件事,依平常的交流估計也不會讓自己知道——果然,一起工作總是有些好處。他笑咪咪的想著。
得到對方的應諾納加重新將注意力轉回服裝上,動手把線換成新的顏色,拿出拆線器拆去那幾個繡圖,然後低下頭,以如同魔術一般繁雜卻熟練的技巧,依依再繡回了原本應有的完整圖樣。
「喏、補好了。」納加在衣服最後一個繡圖收完線後,馬上扔還給了所有者。
伸出雙手接下衣物的下一秒動作,不外乎就是將衣服攤開來仔細的過目。
然後,再次將目光放到同事身上的時候,眼裡是充滿著佩服的神色。「你好厲害——」
「......沒有什麼,只是以前會幫家裡的忙罷了。」由於家人都是武裝祭司的原故,家裡總是會有補不完的衣服。納加忽略掉對方那誇張的反應,回過頭去收拾針線工具,語調平淡聽不出任何起伏。
此時,遠遠地傳來了午夜的鐘響。
午夜的鐘響提醒了修的時間觀,只見他眨眨眼、似乎已經將心思放到了別的地方。「啊⋯⋯這麼晚了,明天工作要早起早該睡覺了!」
「謝謝你,納加!」他笑著說,因為解決了煩腦而顯得開心。「⋯⋯那、晚安了。」本來想說什麼,卻又吞回了肚子裡改道晚安。
怎麼說都有點難以開口呢。
「晚安,修。」儘管查覺到搭檔似乎還有話未說出口,但納加明白現在的時間並不適合近一步地詢問或閒聊。於是道了晚安送青年離開自己的房間。
「明早見。」
※※※
國慶月是個相當忙碌的月份,全國上上下下有著各式的慶祝活動,其中不乏有邀請海王一起參與的活動。而這種不用處理反鎖公文又可以明目張膽出宮喝酒作樂的機會,阿格瑪自然是不會拒絕。所以禁衛軍的工作也因為這緣故增添了不少,忙得不可開交。
但儘管忙碌,比起平時的工作內容仍是愉快有趣許多。因此,納加並沒有料想到修會再一次向提起自己認為平凡無奇的縫紉。
「那個⋯⋯嗯⋯⋯」已經不知道第幾次鼓起勇氣開口卻又立刻膽怯了起來,修只能努力的讓那過熱的大腦繼續運轉,好榨出更多詞彙讓自己將想說的話串聯起來。
但就目前的經驗而言,似乎是不怎麼成功的。
直到接收到了某人不耐煩的一聲「嘖」,還附帶一記白眼,他才好不容易說出了自己的請求。「⋯⋯我想再請你⋯⋯幫忙⋯⋯那個、衣服⋯⋯」
「那些你自己就能處理了吧。」冷藍的視線落到青年手中抱著的數件平日制服,挑高的淺色眉在古銅的膚色上顯得特別醒目。那幾件損壞的狀況和先前的傳統袍子相比完全是小巫見大巫,只要有些基本的針線技巧就能解決了。
「別跟我說你不會,都是請人弄的。」有在鍛鍊體術的人衣服會有破損是常態,所以多多少少也該具備針線善後能力才是。
原本緊張地神情上又添增了一層紅,修微低著頭,不知道應該是用不好意思還是心虛地口吻繼續開口。「⋯⋯嗯⋯⋯」
還記得師父說,男人不必要學會縫紉這種事情。
修忍不住有點埋怨起了這句話。
「蛤-啊?這種也?」納加不由自主地拔高音量,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。緊接著便逕自推測,「那麼你現在是--知道我會縫想就近討個方便?」並不是真的說幫對方會少塊肉或怎麼樣,只是如果連這種程度的都需要來找他,那日後恐怕......
「啊、不⋯⋯我會報答你的!不要拒絕我也可以⋯⋯」慌張的說著,修原本拿在手裡的制服也被他迅速緊緊收回、捉緊,深怕得罪人似的。
就他這一生看來,他最怕最怕的事情大概就是得罪別人了吧——尤其還是必須時常見面的同事。「對不起⋯⋯」
對方結結巴巴說了一串後又立刻低頭,用彷彿要哭出來聲音道歉的舉動令納加不禁抹臉,深深地吐出一口氣,肩膀鬆垮了下來,「有什麼好對不起的?」雖然口氣是差了些,但自己並沒生氣,僅是推測可能性罷了。不過--
「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很像跟人告白失敗嗎?」道歉加上他方才的『我會報答你』和『不要拒絕我』,不清楚的人大概會以為是在上演哪部愛情劇吧。
「我⋯⋯我只是斷句沒有斷好。」臉色一下子刷白又刷紅的,修只能連忙解釋。動手抹過臉,他試著要拋去現在感受到的這種頗為強烈的⋯⋯尷尬與羞恥——怎麼樣那個「不要拒絕我」都是口誤問題,話沒說清處、頓也沒頓明白的,尤其是對方先意識到那句話的奇怪之處更是讓人不知從何面對。
告白?如果是對眼前的這種人⋯⋯修忍不住想著,好像有點可怕?
「不是抱著只想要方便的心態⋯⋯如果、這樣會給你添麻煩,那就請當做我沒說過吧!我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的。」
很好,總算暫時脫離那個讓他無從冷靜的心情了。
修滿臉通紅急於澄清的窘態,納加不由地感到好笑。接著,看著對方好不容易擺出了一本正經的模樣,青色的眼眸也隨之沉下--是啊,要是要這麼一直下去是也挺麻煩的。而且他也不覺得修所謂的自己想辦法會想出什麼好方法,八成就是再拿去給人補。
「--那你要學嗎?」
給人魚吃,不如教他如何釣魚吧。
「⋯⋯納加要教我?」略為驚訝的眨眼,似乎終於完全將方才壓抑的感覺拋棄,修的神情只剩下當下的驚訝以及⋯⋯一點點的期待。
為什麼期待?
——當然是因為有機會可以學新的東西囉!
「就基本的。」聳聳肩,放開本來半掩的房門,往房間置物櫃走去,並對仍抱著衣服站在原處的修表示,「想學就快進來,把門關上。」
他可不想被其他路過同事或內侍官看見,弄得整棟宿舍都知道兩個男人在把玩針線。
「好的!」聽話的進門並且關上木門,他的眼中此刻只剩下興致勃勃的光輝。
沒有多說什麼,納加把針線盒找出,挑出了一根針和一綑深色的線後遞給修。
「穿線給我看。」眼睛眨也不眨,直勾勾地。
雖然是說要交基本的,但總得先知道,修所謂不會到底是不會到哪總程度。
接過納加手中的針線,修忍不住的皺起眉頭。
——穿線?要穿在哪裏呢?直到注意到跟頭上那小小的洞才推測出應該是要穿過這裡,他趕緊手忙腳亂的才將細線穿過小洞。
好像,有點困難?他雙手拿著穿過針的線,抬頭望著面前的人。
「穿之前可以抿一下線頭,會比較容易穿過。」看到修剛一瞬間遲疑的反應,納加這才確定原來對方是完全沒碰過針線。「要不你可以去和店家買穿線器,雖然我覺得沒必要。這東西多試幾次就會上手了。」邊說邊拿出另組針線,以飛快的速度示範了一次。
「決定好長度後剪斷,把線的兩端拉齊,讓針在中點,在線兩端打一個共同的結。」
修點點頭表示了解,看著納加示範的動作並在心裡反覆回憶以便記憶。「打結⋯⋯」一面觀察一面動手,他仍然是有那麼一點的笨手笨腳,但至少做的出應該要有的樣子。
⋯⋯好像和自己以前學過的事物都不太一樣?他盯著這小小的針頭。
「我看從簡單點的開始吧。」從修帶來的制服中找了件最容易修補的,將衣服翻到內側,「一般來說,會由裡面開始,結才不會被看見。首先......」納加講解完步驟後,直接就把制服交給青年,並沒有要示範的意思,似乎是想看看對方只聽口述能做到哪種程度。
凝神聆聽了對方的講解,直到制服回到自己手中的時候修才意會過來這次沒有示範這回事。
忽然就要真槍上陣嗎?他試著照著納加所說的步驟一個一個來,但途中總是會不經意的刺到自己、出點小錯誤,修只能懊惱的埋頭去試。
「不用急,慢慢來就好。速度等熟練就會快了。」見修不停因為被扎到而甩手,同時露出了有些挫敗的表情。納加勾起眉,等到修準備以生澀的技巧收尾時才伸手拿過,並示範了收線的方式,接著重新翻到制服正面,「還算不錯,不是嗎?」朝著惴惴不安的對方攤展開來。
感覺就像開始考試了,卻沒有將考試內容複習過一樣。修認真的緊皺著眉頭,彷彿是學生正面對一張成績單似的。「⋯⋯你縫的比較好⋯⋯」還是氣餒的歎氣。
在他看來這樣的手法幾乎可以可以說是有點糟了⋯⋯雖然的確是沒有碰過針線,但就算是拿著小刀修也不曾弄傷自己過,而一拿起縫紉的用具,不僅僅自虐連連、還顯得雙手不協調。
「.......還真看不出來你有完美主義。」沒料到青年居然會這麼說,納加感到了幾絲詫異,「難不成你覺得你第一次縫就可以縫得跟我一樣?」倘若真的是那樣,那麼自己大概會感到很不甘吧,好歹自己也摸針線有十幾年了。
「當、當然!不是⋯⋯」只是覺得怎麼做好像還是這般程度吧?就好像很多事情一樣。修將後面的話止住。雖然討厭這樣沒有自信的自己,卻還是不由自主的這樣想,他總是在心裡懊惱著。
不過像剛才那樣說話,也許也會讓人感到不快呢。「對不起⋯⋯」
--又道歉了。納加瞇起了眼。他最受不了修的地方大概就是總是畏畏縮縮、三不五時就把對不起掛嘴上這點。
「不要一直道歉。」於是,一手咚地拍上那梳了兩搓假耳的頭頂,力道不大,「我沒有生氣。你只是說出你的想法,這跟我說出我的想法沒什麼不一樣。」說著手又多拍了兩下,不知是想拍平對方的頭髮還是不安。
「要是覺得縫得不夠好,多練幾次不就得了。」語畢,又從帶來的衣服中挑出一件扔給原主,「把這件補完吧,用一樣的方法。弄好了我再教你另一種縫法。」
被拍了頭——老實說原本看見納加舉起手,腦海中的地一個反應是:會被攻擊。就像是過去師父的拳頭教育一樣,狠狠的落下也狠狠的烙印在他的大腦中,記住每一句教誨、切身體會每一句話的沉重。
結果只是被拍了,納加拍了他三下。修愣著眨眨眼,有點不解也有點驚訝——同時也思索著什麼時候自己開始會把外人攻擊自己視為理所當然,彷彿是大腦隨時都做好了準備應對這類狀況似的。
但是他的確聽得出眼前的人真的想告訴他什麼。修低下頭再次開始循著方才記憶中的手法去動作,稍微利落的樣子比起上一次顯得熟練了不少,也許也因心情上的平靜,修幾乎不再扎到自己。
完成了手上的工作,他露出了開心的笑容。
--就好像過去的自己把縫補好的衣服拿給家人看的時候一樣。
盯著那形象重疊的笑靨,納加怔了半秒,隨即眼眸才垂下,開口:「嗯,做得挺好的。那麼,我們繼續吧。」嘴角輕勾起了不易察覺的微小弧度。
「好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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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啊,好可愛啊——」
早晨,王宮裡傳來了許多內仕官們這麼類似的話語,而最主要的總是圍繞在那不斷拍翅飛翔的鷹哥身上。
而鷹哥的主人,正笑呵呵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頭仰望。「鷹哥喜歡太好了!」顯然沒有看出牠極度煩躁而想將身上多出來的手縫領巾甩掉的神態,修笑起來的樣子就像是送出禮物給小弟小妹的小哥哥。
有學會縫紉真是太好了,不像師父說的是沒有用的技能呢!他笑著想。